春温现代临床医案选(温病学)
七、现代临床医案选
1.春温热陷心包,兼有腑实(《中医内科急症医案辑要》 山西科学教育出版社,,1988年)
陈某,男,80岁。1949年2月5日初诊。
发热时重时轻,曾服治感冒之剂,半月来未能好转,因其年老体衰,缠绵已16日。昨日高烧昏迷,体温38.9℃,大便4-5日未行,切诊两脉按之弦滑数,关尺有力,舌苔老黄根厚,一派温热内陷,阳明腑实之象。邪热腑实内聚,日久津液已伤,必须通腑泄热,开郁展气,佐以生津之法,仿牛黄承气汤。
僵蚕9g,蝉衣6g,姜黄6g,前胡3g,杏仁9g,元参24g,竹叶3g。水煎。生大黄粉15g,分2次,药汤送下,安宫丸1丸分化。2剂。大便得通即停药。
二诊:2月8日•。连服2,剂之后,昨日大便通畅一次,今晨小汗,身热已退至37.1℃,神志已清,尿黄,夜寐甚安,两脉已起,中取弦滑,数象已退,舌苔黄而不老,质红,较前有液。老年温病,阳明腑实,气机不畅,连服牛黄承气,大便通而神志清,再以甘寒增液,益气通幽之法。
细生地15g,元参15g,沙参15g,麦冬9g,前胡3g,杏仁9g,瓜蒌24g,枳壳9g 2剂。。三诊:2月11日。甘露育阴增液之后,神志清爽,大便今日又通一次,连日夜寐甚安,脉象渐渐有神,舌苔已化,胃纳渐佳,体温正常,再以调理中焦为法。
北沙参15g,麦门冬9g,五味子9g,杭白芍24g,陈皮6g,鸡内金9g生薏米24g,焦麦芽9g。3剂。
2月16日,病人家属告称,患者已完全恢复健康,并以致谢。
按:此为高年病温之案。患者就诊时病已缠绵16日之久,高热昏迷,大便多日未行,舌苔老黄根厚,此一派热实证之象。若虑其年高体弱,不能及时通腑泄热,势必失治而使津气大伤成为不治之证。予牛黄承气法治疗,2剂后便通得小汗,是里和卫泄,故身热减,神志清。中病即止,转拟甘寒增液,益气通幽,病情继续好转,正气逐渐来复,后以调理中焦法而愈。
本案治疗的特点,一是辨证准,用药及时,二是较好地把握了标本缓急的尺度,故能较快得以痊愈。初诊、二诊都用了杏仁、前胡开肺气药,取开上通下、宣肺化痰、开窍启闭之义。
2.温病后阴虚液涸(重症迁延性肺炎)(《蒲辅周医案》 人民卫生出版社,1972年)
张某,女,1岁。因发热咳嗽5日,于1959年1月24日住某院。住院检查摘要:体温38℃,皮肤枯燥,消瘦,色素沉着,夹有紫癜,口四周青紫,肺叩浊,水泡音密聚,心音弱,肝大3em。血化验:白细胞总数4.2X109/L,中性0.61,淋巴0.39。体重4.16ks。诊断:重症迁延性肺炎,三度营养不良,贫血。病程与治疗:人院表现精神萎靡,有时烦躁,咳嗽微喘,发热,四肢清凉,并见拘紧现象,病势危重。治疗一个半月,虽保全了生命,但褥疮形成,肺大片实化不消失,体重日减,使用各种抗菌药物已十月之久,并多次输血,而病儿日渐沉困,白细胞总数高达38.4x1炉几,转为迁延性肺炎,当时在治疗上非常困难。于3月21日请蒲老会诊,证见肌肉消瘦,形槁神呆,咽间有痰,久热不退,脉短涩,舌无苔。属气液枯竭,不能荣五脏,濡筋骨,利关节,温肌肤。以致元气虚怯,营血消烁。宜甘温咸润生津,并益气增液。
处方:干地黄12g,清阿胶9g(另烊),麦门冬6g,炙甘草9g,白芍药9g,生龙骨9g,生牡蛎12g,制龟板24g,炙鳖甲12g,台党参9g,远志肉4.5So浓煎300ml,鸡子黄1枚,另化冲,童便一小杯先服,分二日服。
连服三周后,大便次数较多,去干地、童便,加大枣3枚,浮小麦9g,再服.多,再加胆星3g,天竺黄6g。
周,痰尚
自服中药后,病情逐渐好转和恢复。①不规则发热于二周后减退,体温逐渐恢复正常;②肺大片实化逐渐消失;③用药一周后,皮肤滋润,色素沉着减退,一个半月后,皮下脂肪渐丰满;④体重显著增加;⑤咳嗽、痰壅消失;⑥食欲由减退到很好;⑦由精神萎靡,转为能笑、能坐、能玩。于同年5月8日痊愈出院。
按:此例重症迁延性肺炎,患热病日久,来诊时消瘦,精神萎靡,时而烦躁,四肢清凉并拘急,脉短涩,舌无苔,已成温病后期,肝肾阴耗的邪少虚多证,并有虚风内动,故以养阴增液为首要治疗,否则病情进一步发展,阴损及阳,必致厥脱。经以甘温咸寒 益气生津药(加减复脉汤、大定风珠类)治疗三周后,不但正气得以恢复,且发热也退,肺中炎症也消,达到了完全康复。这是著名老中医蒲辅周的一例春温下焦证验案,特录此以供研习。
3.伏热发于气分,津气两伤(甘肃中医学院学报 19叨;(2):3)
文某。男,32岁。1N6年3月来诊。
病近一候,潮热不已,烦躁谵语,头目昏闷,便闭尿赤,四肢时见瘛疯,舌苔厚黄焦裂,舌质边绛干燥,脉沉细,右小滑,左弦数。
春温伏邪,病发气分,误为伤寒,火逆燥甚,伏热肆意为虐,气津两被耗伤,毒焰上扰清窍而昏蒙谵妄,火热煎炼肠腑而便闭尿赤•。热盛于气,燥结于内而苔厚焦裂,脉沉小滑,阴液久耗,营为热灼而舌质红绛,脉细弦数。此虽以阳明燥实为主,但阴液耗损亦甚,且已露热逼厥阴之象。拟用加味升降散清化其上,利导其下,益阴清肝为治。僵蚕9g,蝉蜕3g,姜黄5g,大黄(后下)12g,芒硝5g,生地4g,玄参12g,羚角3g(水磨另人),赤芍9g。水煎一剂,每4小时服一次,大便利,停服。
3月7日二诊:大便两行,燥屎中杂有黑色秽浊水液,身热略降,神识未清,瘛疚已而躁扰不宁,苔黄无津,质绛不鲜,脉细虚数。此阳明毒热虽得下泄,已耗之气阴一时难复。且营热犹存,厥阴仍困,宜滋养气阴,清心退邪。药用:细生地24g,白芍9g,麦冬12g,太子参12g,犀角尖3g(水磨另人),丹参12g,菖蒲6S,郁金3g,竹叶9g.
3月10日三诊:前方连进二剂,身热退,神识清,躁扰止,惟存心热而便下稀水,神疲气短,口舌干燥,脉细无力。邪退正虚,气弱液泄,吴氏有一甲复脉救阴固下之法,今从之。生山药30g,西洋参9g(另炖兑入),白芍12g,干地黄20g,生牡蛎20g,葛根6g,麦芽12g,甘草6so水煎,日服一剂,连服3天。
3月13日四诊:中焦气和,升降机复,胃气和而欲纳,清气升而便调,舌润脉缓,邪去正安,惟于先日午后,进食稍多而脘闷欲呕,此病伤之胃始苏而未健,调护务须当心!再以上方去地黄、牡蛎,加半夏9g,竹茹9g,佛手3g以和胃气。
按:春温阴虚邪热内伏,虽有气、营之分,却往往卫营、气血并见,治必清泄里热。然而伏热外发,宜清透并重,随机就势而逐之。时见瘛疚昏闷,为热逼厥阴之象,先拟导下益阴之法,身热有降而神识未清,躁扰不已,舌绛不鲜,脉见虚象,说明阳明毒热虽得下,已耗之气阴未能恢复,以滋养气阴兼以清心退邪,二剂得神清。以后正虚之象毕露,用一甲复脉救阴固下兼和胃气得痊。本案治疗全在察体质、审证候、明病势、辨虚实,层次分明,前后有序,值得学习。
4.春温挟湿动风(《中国现代名中医医案精华•张锡君医案》 北京出版社,1990年)李某某,女,4岁半。初诊1984年2月27日。
主诉:患儿于1983年11月2日始发热,伴小便频数,短涩疼痛,某医院诊为急性肾炎、急性尿路感染,经中西医治疗,症状稍缓,但未痊愈。1984年2月23日夜间突发神昏、失语、摇头等症状,经中西医药治疗无效,于2月27日请张老会诊。
诊查:身热不退,朝轻暮重,神识昏蒙,时清时昧,失语,摇头,呵欠频作,肢体萎软,呕恶厌食,二便失禁,舌淡红,苔白腻,脉细弦。
辨证:湿热内蕴,上蒙心包,下流膀胱,引动肝风,为春温挟湿。
治法:清热除湿,化浊开窍,镇痉熄风。
处方:青蒿10g,茯苓10g,陈皮6g,半夏6g,石菖蒲6g,郁金6g,远志6g,蝉衣6g,僵蚕9g,竹叶菜20g,牛筋草15g。1剂。另予牛黄至宝丹1丸,用太子参158煎汤,分3次化暇。
二诊:2月28日。服药后体温降至37.7℃,诸症稍减,舌淡苔白腻,脉濡。此乃湿重热轻,宜予清热利湿之剂。
处方:杏仁6g,川朴6g,法半夏6g,木通6g,石菖蒲6g,郁金6g,苡仁10g,玉竹10g,南沙参10g,麦芽10g,谷芽10g,白蔻3g。另予石斛露1瓶,每次1匙,日3次。
三诊:2月30日。药后神志清楚,能断续吐字,可站立,咳嗽痰鸣,纳呆,‘苔腻,脉滑。仍予第一方加减出入8剂。另予蛇胆川贝散3支,每次半支,日3次。
四诊:3月13日。服药后诸症继续好转,但于3月12日夜间病情突然加重,患儿吵闹烦躁,下肢瘫痪,西医诊断为“脑炎后遗症”、“小儿麻痹症”、“精神异常症”。此乃湿热久羁,损伤肝阴,虚火内扰心神所致,治宜养血安神,清热除烦,予酸枣仁汤加减。
处方:炒枣仁10g,知母10g,莲子心10g,栀子10g,郁金10g,川芎9g,茯苓12g,琥珀粉3g(冲)。
五诊:3月18日。4剂药后神志清楚,能正确回答问题,但稍迟缓,口腔内有少许溃疡点,纳差,舌红苔黄腻,脉滑数。
处方:杏仁9g,川朴9g,法半夏9g,石菖蒲9g,郁金9g,僵蚕9g,白蔻3g,苡仁15g,木通9g,枣仁9g,荐草24g。3剂。另予薄荷10g,月石5g,煎汤漱口。
3月29日,神志正常,食纳增加,诸症悉除,予健脾和胃之剂善后。
按:本例从发病到治愈历时5个月。张老认为本案有如下特点:①病初有发热、鼻流清涕、咳嗽等表证之象;②发热夜甚,体温长期波动在38.5~C-39.2~E之间,此乃湿热内蕴,稽留不退之征;③神识昏蒙、失语、摇头、小便频数短涩,此属湿热蒙蔽心窍,下流膀胱,弥漫三焦,引动肝风;④下肢萎软,呕恶纳呆,苔腻脉缓,为湿热留恋气分,病变在脾胃之征象。综上所述,本案属中医温病范畴,治疗时应先以豁痰开窍、清热利湿、化浊熄风之法以治其标,再予分清湿热、养血安神、清热镇惊之剂以治其本,最后以益气健脾之法收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