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渭川
顾渭川(1885~1966)字梦熊,号渭庐,浙江嘉善人。得叔父中医名家顾兆麟亲授,于光绪三十一年(1905年)在上海开业行医。
证治经验
顾氏在临床方面,一贯主张辨证重精,用药则贵在轻清,否则有伤胃气。 他强调先精辨证,后思用药,且需顾及胃气,从病人之整体考虑,方能得心应手。
他认为消渴症“三消”,有上消、中消、下消之分。上消由肺经实火或心火刑金,多饮而渴不止,中消由脾经实火或伏肠蒸胃,善饥能食而瘦,下消由肾阴虚损或火伏下,饮一溲二,其浊如膏。其中上消心移热于肺而金受火刑,有降无升,致高源之水合外饮之水,兼并而下,所以饮一溲二,不但不能消外水,且并素蕴水精竭绝而尽输于下,较大肠之暴泄为尤甚者,故死。中消胃阳独旺,脾阴困败,下利而厥,食已善饥者,故死。下消肾阴枯涸,邪火煎熬,精溺时泄,如油如脂者,故死。顾氏认为,三消之脉,多洪数无力,洪数由于气血虚,若沉实滑数有力,乃可用刘张寒泻之法,大率数大者生,小而不至于悬坚者,用肾气丸尚可生,若脉实而坚大者死,细而浮短者死,因俱无胃气。
在治法上,顾氏认为赵献可言治三消之症,不必分上中下,此有可取之处,但用药太偏,不如载云,若便硬能食,脉来强大,宜用调胃承气汤或栀子金花汤斟酌;若不食而渴,已属胃虚,兼之泄泻,胃虚无热,宜用七味白术散治之;若食而渴亦不泻,虽是虚而犹有燥热,宜用竹叶黄耆汤治之;若气虚胃热盛,宜用洋参白虎汤治之;若下焦虚寒,饮一溲二,宜用肾气汤治之。以上诸说,是他历年所遵循的法则。
顾氏对血症的辨治,有不少独到之处。他认为,血藏于脏而行于脉中,躯壳之间不可得见,非有故不能为病。凡失血之症,大抵阳逆乘阴,血为所迫,不能安于脉中,而妄行气分,不能回归经络。若血病损及于腑,则血渗入肠胃浊道,上从咽出,下从二便而出。若血病伤于脏,则血溢出胸中清道,上从喉出,下从精窍而出。顾氏认为血症热伤之症最多,应以清热止血法治疗,药用犀角,地黄,寒水石,磁石之类,能起损阳扶阴之功。若胸膈满痛,是兼瘀血内阻,络脉受损之故。若见瘀者,当重破瘀,瘀不去则血不止,痛不解,脉络不通,新血不生,故见瘀者当先治瘀,用药以桃仁,大黄,参三七之类为主,不能偏及见血止血。若吐血热盛,加黄连,黄芩,膏之类,兼清上中焦之热。因怒致吐血者,加解郁引走肝经之药,如郁金,黑山栀之类,唾血加玄参,黄柏,知母,咯血加天冬,麦冬,嗽血加知母,川贝,蚕豆花。若涎壅气促,阵阵争嗽,伤其络脉出血者,宜用加味救肺饮增郁金,竹三七。若气血虚弱而乏流摄不见火者,宜补虚止血,用人参养营汤加旱莲草,女贞子,郁金,麦冬,仙鹤草之类。若吐血不已,宜用参地煎加童便治之。溺血用牛膝四物汤,甚者用珀珠散治之。淋血者用八正散加木通,生地,郁金治之,肠红用槐花散,脏毒加川楝子。便血日久,凉药不应效者,宜升阳去湿和血汤治之。
顾氏在治血症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,临床上治出血症抓住清热止血、化瘀止血、补虚止血等要则,对具体见症精心辨证施治,用药随症加减,进退自如。
顾氏对肝病的治疗也独具心得,认为慢性肝炎患者,有两种最为痛苦,而直接影响疾病恢复的自觉症状,一是胁部胀痛,二是不得安眠。两种症状互为因果,引起恶性循环。这是因为心肾失济、阴阳违和所致。在此情况下,多用热药并非善策,当以清润之品为正治。==擅长领域==
善治内、妇、儿科,擅针灸,以内科见长,对温病学研索尤精。临证精于辨证,用药洗练清淡。治消渴病有独到见解,认为消渴病有上消、中消、下消之分,应依据人体营卫气血运行机理,各用相适的方法和药物治之。治疗血症、热伤等病,则运用活血化瘀、清热解毒要则,用药随症加减,对症施治。被誉为江南医林一杰。著有《顾氏详注印机草》、《顾评温病条辨》、《渭庐医案醇》等。==人生经历==
顾氏生平,除精心应诊外,热心社会公益,为维护和发扬中医事业, 不辞劳累,不怕强暴,作出了卓越的贡献。抗战时期,怀着满腔爱国热忱,亲任红十字会救护队长,在战火中救死扶伤,活者甚多。被推选为神州医药会会长期间,适值民国政府中央卫生委员会悍然通过《废止旧医,以扫除卫生事业障碍案》,教育部规定医学课程,独取西医,偏废中医,中医中药面临灭绝危机,中医界人士义愤填膺,奋起抗争。顾氏被推为上海代表,会同全国各地代表,至南京请愿,与国民党当局据理辩驳,取得斗争胜利。
解放后,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,顾氏心情舒畅,积极性更高。他曾先后担任上海市人民代表、中医文献研究馆馆长,又被华东医院、静安区中心医院聘为医学顾问。
数十年来,顾氏谆谆教诲,培养后学不遗余力。门生数十人,其中高足弟子行医海内外,多有较高声誉。==主要著作==
顾氏自幼好学,对《内经》、《难经》、《伤寒》、《金匮》、《温病》等医著,以及金、元、明、清各家学说,靡不刻苦钻研,对温病治疗尤有独到见解。晚年在诊务之余,废寝忘食,著书立说,先后完成《顾氏详注印机草》、《顾评温病条辨》等著作,尤其《渭庐医案醇》一书,集数十年临床心得,着重辨证论治,其法其方足为后学典范。==从医医案==
案1、吴××,男。
初诊:1961年1月8日。头晕恶心,心跳微微,夜不安寐,腰酸力乏,病延年余。苔薄隐灰,脉细弦滑。明是虚阳中有肝阳,痰热辗转。治宜固本,佐以清理,寓镇阳意。
移山参2.1g真人参叶2.1g磁朱丸9g(包)生珍珠母30g(先煎)夜交藤24g甜味石莲4.5g莲子心1.5g宋半夏4.5g橘白、橘络各6g竹茹4.5g料豆衣4.5g南烛子9g香谷芽30g炒香枇杷叶18g(去毛包),茯神木9g青果4枚(去尖)2剂。
二诊:1月10日。头晕、心跳好些,恶心止,腰酸,口淡微觉干,纳少,睡安。脉左弱弦,右细滑。显见肾阴久亏,腰部尚乖,水不涵肝,肝阳难藏。有时头胀,虚火熬液成痰,痰热余留,舌苔干糙。法当养阴平阳,佐以清化痰热。原皮西洋参4.5g台参须2.1g枫霍斛4.5g盐水炒知母、黄柏各4.5克g青龙齿9g(先煎),茯神木9g旱莲草6g女贞子12g生牡蛎、煅牡蛎各30g夏枯草9g杞菊地黄丸18g磁朱丸12g(包)赤芍、白芍各4.5g半贝丸6g(包),冬瓜子3g冬瓜皮12g阿胶珠3g(蛤粉炒)赤豆皮12g生龟版18g5帖。
三诊:1月21日。头晕等症均靖,睡安,腰酸微微。水不涵木,肝阳难藏,痰热留恋。脉左弱弦,右部弦滑。冬令少雪,证易枝节。拟再养阴以平阳,清热以化痰。台参须2.1g4.5g原皮西洋参4.5g(三味同另煎冲)旱莲草6g冬青子18g(2味同炒),生牡蛎、煅牡蛎各30g磁朱丸12g(包)血余炭1.5g(蛤粉拌炒)生龟版,炙龟版各15g(原枸杞子4.5g(盐水炒)阿胶珠4.5g赤豆皮12g知柏八味丸9g(红米3g同包)赤芍、白芍各4.5g冬瓜子、冬瓜皮各9g甜川贝母3g橘白6g(竹茹钱半同炒)真人参叶2.1g鱼脑石6g可连服10帖。
案2、耿××,男,40岁。 初诊:半年来迭受惊恐思虑,以致三阴俱伤,痰火郁结。因而神情恍惚,不能自立,不觉饥饱,渐成怔忡健忘。脉左寸虚滑,右关沉迟。当心脾两调之。
丹参6g朱茯神9g青龙齿6g(先煎)制远志肉2.1g朱拌石菖蒲0.6g宋半夏4.5g陈皮3g(盐水炒)生甘草1.5g合欢皮9g血琥珀末1.5g(冲)2帖。
二诊:脉象渐见好转,常觉膈中不快。膈中为心胞地位,痰火为惊气所结,自应宣豁治之。
朱茯神9g青龙齿3g(先煎)生珍珠母18g(先煎)广郁金4.5g朱拌石菖蒲0.6g川贝3g连翘心9g(鸭血拌)栝蒌皮4.5g清水炙甘草0.9g建兰叶2片合欢皮9g3帖。
三诊:各恙虽减没,心中尚闷,便带紫血。此瘀积下达,趁此再为清疏咸降。
大生地(紫降香末0.6g拌打)12g朱茯神9g蜜炙旋覆花3g(包)连翘心(鸭血拌)6g川贝3g瓜蒌皮9g盆秋石0.6g(冲)金针菜15g4帖。
按此症起于情志,似虚非虚,似实非实。补之则痰火愈结,攻之则气血益亏,用温燥则动火,用寒凉则遏气,惟宣郁安神,庶几无弊。